編輯有時可決定一本書的好壞

之所以會寫這篇，主要是因為前陣子工作上受了太多氣了，一直在幫人收爛攤子，又看到一些無奈的現象，於是決定寫出來澄清一下。（雖然我主要是想到哪寫到哪，可能會出現很多無關緊要的東西）


我想只要對出版業的工作有些概念，大概都會知道編輯要做的事情其實很多，有時甚至等於是另一個作者。不過我這裡要談的，主要還是在翻譯書籍上的例子。
以我自己有接觸的漫畫和輕小說來說，編輯幾乎可以決定這本書最後出來的樣子（主要是內文部份）因為他們可以實際去更改有關內文的一切東西，甚至是譯名，當然有些會和譯者討論，有些不會。

那我為什麼最近會受那麼多氣呢？就是因為我的職權可以去修改內文甚至是排版，而負責這些工作的合作對象又爛到讓我想罵髒話的緣故。而這在遇到另一種情況的時候，又會讓我更不爽。沒錯，那就是我努力的把譯文修改得非常完美，排版也很仔細，但該死的讀者只會看譯者名字判斷這本漫畫翻得好不好，或是憑出版社來認定這本書做得漂亮不漂亮。

在這裡我必須用粗體紅字說出我的憤怒：你們這麼愛看譯者來買漫畫的話，下次記得看一下編輯名好嗎？好的編輯可以讓爛翻譯煥然一新，爛編輯則很有可能把好翻譯弄得烏煙瘴氣！

我舉兩個極端的例子好了，這兩個正好都是我前同事，而他們的稿子做出來的書可說是天差地遠，譯者也是天差地遠。
先講好編輯的例子，她做的書是讀者公認譯文非常糟的翻譯翻的，錯譯漏譯錯字漏字一大堆，而且請對方重翻或補譯也沒有什麼意義，但我這位同事還是很盡責的一字一句修改（簡單來說就是幾乎把譯文整個重翻）連該作品的其他衍生作品也會找來參考，排版校對時也是盡可能接近原書畫面，出來的結果當然很完美，沒有錯誤，但愚昧的讀者還是會無的放矢的說「XXX翻的一定很多錯」「難怪我看的時候就是覺得怪（你確定不是你的中文素質怪？）」老實說編輯聽久了都麻痺了，畢竟他們罵的又不是我，可是自己用心做出來的書，一字一句看過的譯文被人這樣沒有理由的嫌棄，說不灰心是假的。

另外一位讓我非常頭痛的編輯（為什麼頭痛？因為她走了我必須收她爛攤子，而她潤過的稿子根本不能用，我還真不知道為何這樣能出書）則是跟上一位完全相反。講句難聽的，我覺得好看的書給她做真的很浪費，甚至我想說好譯者翻的書給他做根本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我其實不太會說好漫畫給爛譯者翻很浪費──當我確定它是給好編輯負責的時候，因為漫畫編輯只要能力夠（當然時間也要夠）當然可以隨意修改譯文，像是把句子修得更通順、統一名詞、挑錯等等。或許有些人會說這樣很不尊重譯者，不過我個人的原則是：譯者不尊重這本書，隨便亂翻的時候，我又要用什麼立場去尊重他呢？
當然譯者有沒有認真翻，有時候是比較難判定，但如果一位編輯做完第一集，很有誠意的挑出需要修改的地方請譯者下集改進，結果根本沒有改善的時候，難道我還要重複第一集的過程，不斷的浪費我時間去教導他怎麼翻譯嗎？如果這本書就是只能給他翻，我無權決定譯者人選的時候，為了時間和我自己的效率考量，我當然只能自己改。
現在扯回我那個同事，之前我必須負責校對他已經潤飾過的稿子，而那套書之前其實就是我的，只是換人負責而已。（這是常有的事，所以有時候發現書的品質下降或提昇，也不全是譯者的問題）結果我一打開檔案整個快抓狂，內文語氣全都是錯的！甚至還有漏譯跟錯譯！我不是沒有做過該譯者的書，更何況還是同一套作品，所以我幾乎可以確定這有很大一部份是編輯的關係。該編輯很不喜歡照原書使用標點，也會把原文換句話說──但她修改的都是錯的！跟原書想表現的氣氛完全不同！我自己翻過小說也做過漫畫，我當然知道在翻譯的時候這麼做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你不能把原文的情緒和意思曲解啊！而在那編輯「根本不懂日文」的情況下，我真的很佩服她可以這樣亂改而不怕出問題……或者我必須再喊一次：為什麼她這樣還能夠出書！

現在回頭來講講我自己的工作情況。
老實說我已經很久沒有拿到好譯者的稿子了，除了我手上固定在接的某套永遠出不完的系列作和一些我認識的朋友翻的書。當我拿到好譯者的稿子時，基本上只要一直滾滑鼠，從頭到尾都不太需要動鍵盤，但遇到非常糟糕的稿子，我卻必須每一句都改掉，最後等於是我自己重翻，或者是補一堆譯者偷懶沒翻的東西。至於我為什麼不請他補譯或修改呢？那是因為我可能得傳1/3的稿子請他改，然後花一整天把他需要改進的地方寫下來……我是他的日文老師嗎？有些譯者學歷很高資歷豐富，甚至自己還在教人日文，我只能說這些都是屁啦！（怒）
每天這樣烏煙瘴氣的下來，我對這些譯者的尊重已經連一點殘渣都不剩了，再加上收同事爛攤子又看到被改得更糟的內文，只會讓我怒從中來。而在憤怒的同時，也讓我對於公司只追求量而不注重品質，不願意讓譯者有比較好的待遇，也沒有良好的淘汰機制，最後全都由編輯收爛攤子的制度感到極度失望。

那既然一本書所面對的製作環境如此粗糙，我想最後該書所呈現出來的結果，不就都取決於那個負責收爛攤子的人──編輯身上了嗎？